[第1章 正文]
第616节 第六百一十章直言后果
曾子祥点头,道:“好,敢作敢当,如果抛开工作原因,你这一点我倒是很欣赏。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会给青基会造成什么影响?而且,你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到了投资上,还会有人放心的捐款么?”
“我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基金会运作上的啊!”
“是吗?”曾子祥看着一脸装得有些无辜样儿的邹小达,从办公桌上拿过一份旧报纸扔到他面前,“你看看自己曾经怎么说的吧。你在这家报纸的记者面前说,这十多年来你精力的80%都放在了捐款投资上面。你不但说了,消息还见了报,你不会说记者是胡编的吧?”
邹小达一看那报纸,不用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自己确实这么说过。他的头不由低了一下,没想到这曾副书记做工作还这么细致,连一两年前的旧报纸也能找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道:“曾书记,那只是当时跟记者们随便一说,哪儿想到他们真这么写了出来,我对此有些追悔莫及啊。”
“真后悔过?”
“真后悔过。”
“我不信。”曾子祥的脸上淡淡一笑,随手又抓了一张报纸过来,“几个月之后,你又在一个周刊上说:非常担心希望工程巨额投资的情况一旦公布,其后果会怎样,公众是否能够接受。这也叫后悔?”
“这…”
邹小达有些无言以对,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呢,想赖也赖不了。而且,他拿眼角的余光瞅了一眼曾子祥的办公桌上,这样的旧报纸好像还有七八份。不用费力的去想,他也能猜测到这些报纸全是跟自己说的、自己报道的息息相关。
此时,他很想对曾副书记说一声:领导别总拿旧报纸说事行不行?
看着有些脸色难看的邹小达,曾子祥将那一堆旧报纸往旁边推了一下,“这些你不用看也能知道,你代表青基会做过什么、说过些什么,上面全记着呢。你对自己拿希望工程捐款资金投资的事,你好像曾经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因为是慈善机构,投资项目做得不好,你就想把它装在一个好的项目里,用一个好的投资把亏损项目消化掉。还称什么青基会的投资是九个赢利、一个亏损、投资是有盈有亏,总的效果是盈大于亏。你想说明的是什么?是不是要让捐款者认同你的做法,还是想让社会各界人士支持你继续这样做?”
“当时确实考虑不周,说话没太注意。”
邹小达显然没料到曾子祥今天找他谈话,全然不像其他领导,人家根本不就事论事,只翻出几张报纸,照着自己曾经公开说的话就把问题抛了出来,他的心里有点拨凉了。
“想过后果没有?”
曾子祥直截了当的问道。他现在无需讲什么大道理,也不用说太多,全不按套路来。这倒更加把邹小达搞得被动,原本想好的几套解说方案全派不上用场。
邹小达有些心乱如麻,嘴上只能先应付着,“我知道投资的事有一些问题,对青基会也造成了一些负面影响,我知道不适合再当这个秘书长……”
曾子祥摇头道:“如果后果只是不当秘书长,那叫什么后果,你可能今后还能说自己是功成身退吧。什么叫‘有一些问题’,这里面的问题大了。损害了青基会的声誉,这只是一个方面,这个责任确实只需要拿掉你秘书长的职务就可以了。可是,你违反规定拿希望工程的资金去投资,这可是违反的国家法规;你让捐款人对你声讨这么长时间,社会人士也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事,对你提出了批判,站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对立面会有一个什么样后果?这要是搁在旧社会,那会把你像阶级敌人一样批斗,先来个游街示众,再搞一个公开批判大会,然后砍你脑袋都是轻的…….”
邹小达的额头上终于见了汗珠,道:“曾书记,我确实做错了这事儿。不过,有些问题是记者们夸大其词啊,有些方面我也是受记者的引导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事实上有不少出入。”
怪记者?
曾子祥不禁摇头,新闻记者的素质良莠不齐,内地一些记者写东西不爱动脑子,但这能怪到记者的身上么?记者们现在能够为邹小达担当一部分责任么?显然不能。只是他不想当面这样说,而是道:“就拿你说记者引导的事来讲,你公开说投资总体上是盈大于亏,倘若审计署今后公布审计结果,认定你的投资是一半赢利一半亏损,甚至倒过来是亏损大于赢利,或者审计署认定你邹小达消化亏损的做法属于作假帐。嘿嘿,那我现在就要想一个问题,曾经采访你的那些糊涂记者们,他们的脸面该往哪里放呢?”
“……”
邹小达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没说话,这曾副书记的话,很讲技巧啊,换了个角度不但狠批了自己,还让自己真是找不到太有用的回答语。
曾子祥看着邹小达的脸,慢慢的继续道:“说到这儿,我倒是有点为内地那些采访过你的记者们担心,他们会不会因为你而犯错误。”
“曾书记,您这话我可听不太懂?”
邹小达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这只有他自己清楚。
不过,曾子祥没给他装懂的机会,突然一收脸上的温和,严肃的道:“我郑重核实一下,你每年花在记者们身上用了多少钱,来源是什么?”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凌厉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邹小达,直盯得邹小达是毛骨悚然。邹小达对这个**的问题,还真是难于回答。
邹小达上任青基会秘书长以来,很是知道笔杆子的重要性。一直以来,专门跑青基会、希望工程这条线的记者们的姓名可是经常出现在希望工程的领款单上。一般情况下,新闻发布会后邹小达都会把记者们的签到簿改成补贴签收簿,让每一位参加的记者都领到一点补贴。记者的待遇还实行区别对待,文字记者一般的补贴相对低一点,一般200-1000不等,电视台的记者则相对高许多,每次都在2000-5000元不等。而且邹小达一年召开的希望工程新闻发布会,往往都有20次以上。如此算下来,一名文字记者一年就能从基金会拿到4000-20000元、一名电视台的记者能拿到4-10万的补贴。而且还不包括个别记者的专项补贴。
事实存在,面对曾子祥的发问,邹小达沉默了一阵,还是回答道:“一年花在记者身上的估计也有两三百万的费用吧,这些钱都是宣传费用方面支出的….”
曾子祥拿着笔在一张约上写了一个数字,然后又问道:“记者们真的领到了这些钱?”
邹小达点头道:“是的,确实是发给了他们一些车马费。”
“他们都清楚拿的什么钱?”
“不知。”邹小达倒是实话实说,“签字的时候,我们用的是签到单,他们都被蒙在鼓里的。”
“哦。”
曾子祥这下倒是不用为记者们担忧了,松了一口气。不然的话,这些事扯出来,那不知会得罪多少无冕之王,那可是会为自己埋下不少的定时炸弹啊!“我听说有个电视界的“大腕”记者,在希望工程“签收”的补贴最多。有人反应她有一次她将自己的一笔稿费捐给希望工程是二十万元,可第二天青基会就让这位记者从青基会领走了二十万的工作经费。有这回事没有?”
邹小达想了一下,点头道:“有。”
曾子祥问道:“那算怎么回事?”
邹小达想了一下,说道:“希望工程的劝募工作很辛苦,这笔钱是给她作为活动经费的。”
曾子祥再次的暗自摇头,名人言行,令人难忘:可一个名记以这种方式从青基会财务部领取希望工程的大额工作经费,而且还不止一次,这算什么呢?
与邹小达直面谈话之后,曾子祥没作定论,只是告诫邹小达:“配合有关部门认真做好审计,一切待查清情况再作处理。”
此时的邹小达,显然已经预感到了危机,可他能怎样?
现在只有先灰溜走出曾副书记的办公室。
曾子祥看着这个风云一时的人物走出去的背影,又随手翻了一下桌子上那一叠旧报纸,沉思良久。他既有为邹小达曾经做过的一些积极工作感到惋惜的一面,又有为他的胆大妄为而深恶痛绝的一面,同时还为邹小达竟然公开在媒体上大肆言论而气愤。特别是了解到有的记者竟然多次拿什么工作经费,他觉得或许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嫌,这邹小达遭遇了麻烦,有记者出头为邹小达做工作、帮其说话,虽然算是人之常情。可记者是什么、新闻记者的职业道德又是什么?
这才是让曾子祥比较忧心的!当然,像**周末、**周刊、**时报以及央视“新闻调查”等单位的许多记者,倒是坚持了真理,站在了正义之上,这还是让人宽慰的。他只是想批评少数记者的同时,提醒少数报社、通讯社、网站,不要成为邹小达的“帮凶”。
他又翻开了与基金会财务部部长陆俊生谈话,复看了陆俊生所说的一段话:青基会遭受“恐怖袭击”的《声明》,是通过**网首先发布的,随后一些报社新闻单位在新闻稿中把陆某称作恐怖分子。这希望工程怎么能够等同于邹小达么?俊某又等同于恐怕分子么?陆某揭露的是邹小达,并没有“袭击”希望工程;之所以站出来揭发,正是因为陆某比邹小达更爱希望工程。邹小达气急败坏、气势汹汹地把陆某列为恐怕分子,其理由不过是指责陆某在辞职前后大量‘窃取’青基会的内部文件,然后以这些文件作为攻击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