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征途》第六百五十四章一道命题

    曾子祥几万字的激昂陈词和调查情况通报之后，代表调查组最后提了几点建议：

    一是这件事的处理要快，不能慢！要以三江黑窑事件为契机，以最快的速度做好这件事，决不能让此次事件中的涉及人员再次享有任何的法律客气，决不能再让他们逃脱真正的法律重罚。

    二是为遏制奴役劳工大面积的蔓延，国家有关部门应该考虑对相关法律规定和司法理念进行调整。可通过修订法律和司法解释厘清刑法第244条只有在单位合规合法、劳动关系合规合法的前提下才能成立的适用范围，对恶意开展奴役劳工的行为可在刑法中单独增加处罚条款或明确其适用现有其他处罚更重的罪名。

    三四迅速追究有关执法和监管人员责任…….

    总理在听完汇报，沉重的道：“听了调查情况汇报，我们看到在黑砖窑的每一根烟囱下面，犯罪黑数仍在不断增长，窑工的苦难仍在延续，而所有失踪孩子的家庭仍在焦灼地等待。我们不禁要问，那些面对着苦难的画面仍然无动于衷的人，那些看到了违法犯罪现象却不会愤然而起的人，那些对自己的懈怠和失职毫无歉疚的人，他们是否还有资格坐在地方官员的太师椅上？三江黑砖窑不会永远那样黑下去，因为我们的社会制度和法律规范不会答应。”

    他郑重的表态，“渎职失职官员必须为公民悲剧负责，被黑砖窑击穿的文明底线等待修复。在国家与公众之间，我们需要重申一些常识：个人之恶，从来就不曾消亡。国家之善，即在于以公共名义，遏制个人之恶。不得不承认，黑砖窑累积的罪恶，最刺人耳目的，并非个人之恶的极度暴虐。而是那些接受公民委托，担当保护之责的官员，如何背信弃义，如何临阵脱逃，如何自私自利，将垄断的公权败坏成公民权利的惨剧。今日的局面，定要有人负责。这不容含糊，也无从商榷。许多人议论，许多人分析，写下各种各样的理据，要为事件找到出路。可是，这不是一道复杂的社会分析题，只是一道简单的文明判断题。那些普遍的愤怒，已经标定底线，也给出答案。社会创制法律，每一个乱法者都要伏法；公民委托政府，每一个玩忽职守者都必须解职。这是社会恢复秩序、维系信心的基本前提。在这场人道灾难中，无良的黑窑主、暴虐的包工头、邪恶的拐骗者、凶残的打手，一个也不能宽恕。还有那些官员，散漫的、失职的、贪腐的、丧失责任心的官员，没有理由强j民意，霸权占位，必须接受道义的谴责与政治的追惩，以及民众和法律的问责。”

    他同时要求，关于三江“黑砖窑”事件，各网络媒体要加大正面宣传力度，多报道中＊央和地方有关部门采取的有力措施…….

    一个星期之后，事件处理有了定论：数百名窑主、包工头、监工被刑事处理，三江省近两百名党政干部、公职人员受到党纪政纪处分，其中十人涉嫌犯罪，移送司法机关处理，黑山镇党政干部六成受到处理，石城县委书记、县长及分管领导被免职，而且最高一层的是三江省长引咎辞职…。

    这样的处理自然是公道在人心，三江省的干部虽然蒙遭“大难”，但对于另一些从政之人来讲，可又是迎来一个重要机会。

    曾子祥就是其中之一，经中＊央决定，任命曾子祥担任三江省代理省长，迈出了封疆大吏的第一步…

    任命决定好了，但文件还没下。

    由于三江省的特殊情况而调整省府一把手，这并不属于全国范围内的干部大调整。因此，此次涉及人员就涉及三江省长一职。

    谈话倒是及时，政治局常委会上一过，江部长就代表组织找曾子祥拉开了话匣子，反正只有二人，关系摆在那儿的，相当于悄悄的吹了一个小时的“牛皮”。直到快结束的时候，江部长才意味深长的道：“知道最近下面都在搞什么吗？”

    “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

    “那你下去有什么想法？”

    “我又不是省委书记，能对这些有什么想法？”曾子祥自然是随便的说说，探探什么信息的目的也是有的，“不过，我可是一直走的群众路线……”

    又快到换届的时候了！

    江部长只是笑了笑，“下去好好干！”

    从中组部出来，曾子祥又接到了总理办公室的电话，让他去一趟。

    机会难得，曾子祥当然是风风火火的就赶了过去。

    原本以为总理会谆谆教导一番，没想到过去之后，因为总理突然另有要事，国办的工作人员告诉曾子祥，“总理说了，两分钟时间。”

    “这也太短了吧。”

    国办的同志只能摇头，这还是像挤老女人的r沟一样，硬是坚持给挤出来的呢，“总理需要立即处理其他事项……”

    再次见总理，身分不同，意味也迥异。

    作为一个省的省长，不仅要对省委负责，更得对中＊央、国务院负责，最终是要对全省人民负责。所以，曾子祥此时被召见，已然感受到了另一种压力了。

    责任！

    由于时间关系，总理的话很简短，“祝贺你，全国最年轻的省长！”

    “感谢总理和组织的信任！”

    “感觉担子重么？”

    “我会扛住的。”

    曾子祥摇头答道，小肩膀早就想挑点重活了。

    总理赞许的点头，但脸上的神情还是流露出一丝担忧，“三江省现在的状况不是太好，你去之后最大的想法是什么？”

    这是一道不计成绩的面试题，但也是曾子祥成为封疆大吏，赴任之前回答的唯一命题，他很谨慎，“我想重树三江省政府形象。”

    “好。”

    总理已经在看时间了。

    曾子祥自我感觉两分钟差不多了，应该是告退的时候了，正准备欠身而退，却见总理主动伸出手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是一个县委书记，想不到这么快就到第十个年头了。”

    “时间确实过得很快。”

    “所以，希望你好好干，抓住时机。”

    “谢谢总理。”

    曾子祥从总理的会客室出来，暗自感叹，无论官做多大，倒要退居二线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发感叹的，只是看你这仕途上干没干出成绩。有功之人，叫感慨，无功之辈，那就是哀怨了。

    再过几个月，总理任期即将满十年之限。按照体制规定，总理最多只能连任两届。所以，即将告别这个舞台的时候，他自然会是一番感慨。

    尤其是召见最年轻省长的时候，这种感慨会自然流露。

    当然，这只是曾子祥的开始想法。慢慢想下去，他就觉得总理不是感慨，而是借自己的感慨，勉励下面的年轻同志，希望大家珍惜时间、珍惜机会……

    原三江省的省长虽然因为黑窑事件全省泛滥而主动引咎辞职。所以，曾子祥上任并不需要与原省长碰面作什么交接，他也在江部长哪儿一再申请，不需要中＊央领导相送。

    他的请求获得了江海天部长的点头同意，走向高位之人，如果能低调做人，自是再好不过。但考虑到组织关系和程序问题，江海天最后把自己准备亲自送其上任，同意改为江一名副部长相送。

    确实好了这些事，曾子祥现在需要的是回团中央交接工作，顺便辞行。

    回想从市委书记的岗位上平调到团中央，再到副书记、党组书记，这一晃就是许多年，值得辞行的人和事还是很多的。至于交接工作，那只是一个例行公事的程序罢了。

    早在曾子祥升任党组书记的时候，团中央的同志们就开始纷纷揣测这位年轻的正部级领导可能要飞往更高的枝头了。

    平级调动，无需公示，组织谈话的时候，曾子祥的任免文件就下了。尽管三江省是一个贫困省份，而且也是平级调动。但一个务虚的团中央党组书记调任一省之长，那显然在分量上不可同日而语。

    至此，团中央干部们早就议论纷纷的揣测，终于是尘埃落定。

    如今这年头，社会组织部的消息有时候还来得更快一些，当曾子祥还开着那辆破捷达车回到团中央的时候，大伙碰面已经热情多了，而且都已经改口了，“曾省长好！”

    “你们都知道了？”

    曾子祥虽然不诧异，但还是明知故问的装逼。

    “当然知道了，还知道国办的人把你叫过去了。”

    对这个问题，曾子祥倒不会怀疑，国办完全可以先打电话到团中央找自己，党组书记办公室的电话无人接听，人家也可以先问一下团中央办公室。对于做过秘书的人都懂这样的规矩：凡是有事找官职比较高的领导，总会问一下他的身边工作人员或者办公室人员，如果领导没开会什么的，再拨打手机……

    但刚刚从青少年权益部赶过来的左良部长却问了一个让曾子祥心中暗诧的问题，“曾省长，您今天不会开着你那捷达…车就去的国务院吧？”

    差一点让左良说成“破车”了。

    曾子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你肯定回答，别人可能会说你作秀，团中央又不是没给你安排专车，干嘛要给单位丢脸？可你要是否定，大家也会觉得这人有点歪心思，平日里多数时候都自己开破车跑进跑出，这一到当省长、见大领导的时候，就摆谱起来了。

    所以，曾子祥没回答，而是伸手拍了一下左良的肩膀，“那车没通行证，看来是带不走老伙计了。”

    那么破的车，再带到三江省去，不是惹人指指点点么？